“父老乡亲们，这两个人是小叔子和寡嫂的关系！
我们是新社会，讲究的是嫁娶自由，他们俩明明可以堂堂正正的领证结婚！
但是，他们偏不！
他们分别嫁娶，然后再到新房里行那等腌臜事！当时，新娘就在新房里躺着啊！
你们说，这对吗？”
听他说完前因后果，围观群众们都震撼了。
“我勒个去！他们俩这么不要脸呢？！”
“可不是嘛，把我们县的名声都败坏了！”
“哎呀，听说是下面石岗村发生的事。那新娘子还被下了过量迷药呢，差点就死了！”
“天哪！这两个人的心肠也太恶毒了！”
“对！真吓人，赶紧把他们毙了！”
绿军装看大家越讲越偏，赶忙高声强调。
“现在可不流行枪毙，咱是新社会，得依法行事。那男的下药害新婚妻子，杀人未遂，判了十二年。
女的因为肚子里还怀了孩子，判了五年，等她生下孩子就要被下放到边疆农场去劳改。”
“唉，就是苦了肚子里的娃。”
“有什么可苦的？那娃是他们叔嫂通女干怀上的。”
周围人毫不压低音量的鄙夷声，一声又一声，如同巨石砸在周志刚脑袋上。
自从被抓后，他已经无数次后悔。
为什么要贪图一时享受，为什么一定要在新婚夜跟嫂子鬼混。
沈晚柠是多好的对象人选啊，她哥哥是烈士，抚恤金国家就给了一大笔。
而且，她哥哥还给她留下个靠山，那江团长多厉害啊。公社书记看见他，都得客客气气的。
要是……
要是他没有鬼迷心窍，现在日子一定过得很红火吧？
周志刚悔啊，满是细小伤痕和黑灰的脸上流下两行热泪。
小柠，再给我一次机会，我一定好好对你……
如此幻想着，他好像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了沈晚柠的身影？
周志刚的眼睛瞬间瞪大：“沈晚柠？！”
时刻注意着他的周母，耳朵一竖，顺着他的目光转头，也看见了人群里站着的沈晚柠！
周母立刻怒火上头，猛地冲过去。
愤怒之下，周母的爆发力非常可怕，竟然挣脱了扣押她的两个人。
几乎是一转眼，她就到了沈晚柠面前。
“沈晚柠！你还有脸过来？！”
张秀梅吓了一大跳，赶忙伸手阻止：“周家的，你干嘛呢？！给我放手！”
“我不放！是她，就是她这个祸害！是她害死了我儿子！是她害得我们家家破人亡！呜呜呜……”
周母的声音无比尖利，围观群众的注意力立刻集中了过来。
不知是谁科普了一下，沈晚柠就是那倒霉新娘的消息，立马被大家知晓。
同情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。
其中，不可避免也有几道不太好的议论声。
“长得挺漂亮的一张脸啊，怎么连个男人都笼络不住。”
“可不是嘛，黄花大闺女还比不上人家一个寡妇……”
“我看呐，她一定是有什么缺陷……”
各种污言秽语，纷至沓来。
刚被周母抓住的时候，沈晚柠是有些慌的，但是等真的被拽到了正中央，她反而冷静了下来。
开口时，声音很清脆有力。
“周婶子，你拉着我没用。周志刚该坐牢，还是得坐牢。”
“啊啊啊，都是你这个祸害害得！你害死了你哥，还要害死你男人！”周母歇斯底里。
张秀梅努力抓着周母的手，不让她靠近沈晚柠。
沈晚柠却逆势向前，抬手就给了周母一个大耳刮子。
“啪！”的一声，抽在周母脸上！
也如同抽在了众人心上。
这一瞬间，所有人竟然同时停止了八卦。
沈晚柠被所有人围在中间，四面八方都是看热闹的眼神。
她站得笔直，瘦小的身子如同一棵挺拔的青竹，宁折不弯。
“我再跟你说一遍，也跟在座的各位说一遍。
第一！周志刚不是我男人！我们没有领证！
第二！他坐牢，是他活该！他给我下了过量的迷药，那迷药是给野猪吃的！
第三！他和他嫂子偷情，那是他自己管不住下半身，是他犯贱！放在过去，都能直接阉了他！”
她每个字都如同钉子，一下下地钉入众人内心深处。
刚才用鄙夷话语讨论她的人，都再不敢出声。
沈晚柠环顾四周，眼神坚定，她和在场所有人女人们对视着，也是在和她们对话。
“最后，现在已经是新中国了，主席说过妇女也能顶半边天！
凭什么，我在自己的新婚夜，被新郎下药毒害还要原谅他？！
凭什么？！
难道我们女人的命就不是命吗？！我就应该坐着等死？！我就应该被他毒死？被他打死？
我就不能反抗？！我就不能离开？！
如果在场的女人们，都觉得我活该，觉得我活着就是错误，觉得我就应该跟周家这对叔嫂一起受罪，一起坐牢。
那好！我现在就站上去，我陪着他们！我陪着他们一起死！”
沈晚柠铿锵有力的说着，眼泪却止不住的流。
在场的女人嘴巴动了动，喉咙突然哽咽。
“柠丫头……”
张秀梅眼眶通红，上前抱住她，把她拢进怀里。
“别哭，别怕，婶子保护你。”
她护着沈晚柠往外面走，众人纷纷让开。
等沈晚柠的身影消失，突然有女人朝台上的周志刚砸了个臭鸡蛋！
“该死的男人！就应该把他阉了！”
“对！凭什么给刚结婚的老婆下药？！就看我们女人好欺负呗！”
周志刚嘴巴动了动：“我不是故意的……我也后悔了……”
但是，他的声音太轻，没人听见，也没人想听。
“打死他！打死他！”
有人带头，瞬间群情激奋，大家朝着台子涌来，手里拿着各种顺手的工具。
负责维持秩序的人慌了：“大家别挤！杀人是犯法的！别挤啊……”
——
人群外。
张秀梅把沈晚柠带到了河岸边，在柳树树荫里坐下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，帮她顺气。
“丫头，你还好吧？”
沈晚柠用手帕捂着脸。
她其实挺懊恼的，自己泪点实在是太低了，刚才都没怎么发挥好。
生气！
而且，她一哭就很容易流鼻涕，哭起来一点都不好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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